斯諾:人生離合 亦復如斯——那些年,金庸教會我的事

2018-11-02
斯諾
新創見公共事務研究中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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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0日晚,7點04分,走在銅鑼灣的街頭,收到新聞的推送:武俠泰斗金庸逝世,享年94歲。一時間愣了,秋風起,天色暗,一個時代,卻也永遠定格在了這個時刻。

武俠、江湖、兒女情長、俠肝義膽,是他;書生、報國、鐵肩道義、為國為民,也是他。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比他有更多的讀者,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可以定義武俠這兩個字。人說時代速朽,江湖易老,可是他的武俠世界卻永遠鮮活。

香港的養和醫院門外聚集了大批的記者,紛紛前去確認消息。可是,知道了消息的人們,卻又不願離開,與其是確認,不如說是,想送先生一程。已經離開媒體行業的我,不能在這種時刻趕去現場,只能寫下這些字,是為紀念。

第一次看金庸是在小學,《射鵰英雄傳》的電視劇,一遍一遍地看,看郭靖走出草原遇到黃蓉,看他知道自己父母身世後的悲憤無奈,看郭靖與楊康的相認與反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江湖中有血有淚的廝殺、為情為義的奔走,還有那些從未見過的世界,從未賞過的景,未曾遇見的人。初看金庸,時常會沉浸在他所創造的那個世界裏,他是最好的造夢大師。

江湖中,少不了人世間的愛。問世間情為何物也好,一見楊過誤終生也罷,他留給人們的,是在江湖中關於完美,抑或是不完美愛情的全部想像。憧憬愛情時,最愛郭靖與黃蓉,記得郭靖篤定的說出就是喜歡蓉兒;愛而不得時,也會想起楊過與郭襄送別時,念出的「今番良悟,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記得蕭峰說出的那句,「四海列國,千秋萬代,就只有一個阿朱」;也不會忘記小龍女與楊過16年後再相見時的感慨「我的過兒長大了」……愛情的千百種樣子,在血雨腥風中的成全與不能成全,都讓人看的到。

而除了感情,金庸在我價值觀尚未形成的歲月中,從人物中感受到的,卻又是關於正確與錯誤的判斷,對國家大義最直觀、最真實的理解,和一個人深處矛盾的漩渦和困境的糾葛中做出的掙扎。14本武俠小說中,有千百種英雄人物的刻畫,也有無數次不得不作出的選擇。有郭靖擲地有聲的誓言——「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也有喬峰死前振聾發聵的疑問——「有何面目自立於天地間」。也正如金庸先生自己所說,「武俠小說精神在『俠』,這個俠字不是武字,俠就是犧牲自己的利益,去幫助人家,主持正義」。

來到香港,閒暇時候又重新翻起了笑傲江湖。從江湖,感情,到英雄,再看金庸,開始重新理解自由。看他初期寫郭靖「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後來到蕭峰質疑用民族區分個體有何意義,終於到令狐沖,他悟到若不能擺脫權力與慾望對人心的腐蝕,正道與魔教並無分別。從英雄到解構英雄,回望來路,恍然明白,一個人似乎只有跳脫出集體和標籤,不再為名利所困,方能爭奪自由。而再看曾最不能理解的韋小寶,回顧他的一生,發現一切都消解了,一切也都不再重要了,人生唯有運氣而已。有人說,金庸在離開的時候,他的內心應該停留在令狐沖,既有堅守,又有自由。

寫文章的時候,一邊也在看來自四面八方的悼念與記掛,而回憶起來的,除了他書中的一幕幕的經典畫面之外,更可以感受到的是時代的變遷,與個人的成長。我們看着他書中的人物長大,也學着裏面英雄的模樣,又從中找到現實的映襯。

在這個時代中,他是無可置疑的大師,我不會自詡是金庸迷,卻又亦步亦趨地在香港搜尋着跟他有關的,哪怕是一點點的足跡,總覺得若能以這樣的方式相遇,就已足夠幸運。去吃過他喜歡的杭州酒家,看他的題詞和他喜歡的菜;也曾打卡幾次香港文化博物館的金庸館,看裏面他留下的手稿、絕版書和陪伴了無數人青春的電視劇卡帶;採訪過改編他小說的香港武俠漫畫家,問起金庸對他的影響……

而此時此刻,與其說是悲痛,不如說是悵惘。這種不得不經歷的離去,或許也是他用生命教給我們的又一課,學會道別,人生無常。而這個道理,他老人家怕是很早就懂了。是的呀,他也曾說,「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先生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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