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偉：新冠肺炎：推遲「兩會」或不失為明智之選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之際，中央和地方官員都面臨一個棘手問題：是否要如期復工復產？受新冠病毒爆發的影響，過去幾周全國基本處於一種封城和停滯狀態。
各級官員都左右為難，難以回答。一方面，近日新增感染人數連續下降的消息令人鼓舞，他們希望能儘快恢復生產，以減輕對經濟的影響，讓生活逐步恢復正常。另一方面，他們又擔心過早返工會導致感染病例增加，引發新一波疫情。
伴隨這場疫情而來的政治風險也不小。在是否推遲年度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中國最高領導層面臨著很大壓力。人大是全國最高立法機構，其年度全會原定3月5日開幕，會期為10天。會議議題很多，包括聽取、討論和通過政府工作報告。政府工作報告類似於美國的國情咨文，將列出今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同時，政治諮詢機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的年度全會也將同期舉行，原定會期為10天，3月3日開幕。兩者加起來就是常說的「兩會」，是中國最重要的政治事件之一。
當然，這一切（能否如期舉行）取決於何時才能遏制這種高傳染性病毒的蔓延。截至2月14日，新冠肺炎已奪去了1300多人的性命，被感染人數已超6萬人。
近日，鍾南山等頂級專家都對疫情防控持謹慎樂觀的態度。他們在接受採訪及社交媒體貼文中表示，疫情可能會在2月下旬出現拐點，並有望在4月份結束。鍾南山是中國頂級呼吸疾病專家，因其抗擊2002/03年沙士疫情的重要貢獻而家喻戶曉。
據報道，習近平主席最近與美國總統特朗普通電話時表示，他相信新型冠狀病毒在4月之前會得到遏制。這可能也是基於一種假設，即新冠病毒會像流感等呼吸疾病一樣，病毒毒性和傳染性會隨着天氣變暖而減弱。
然而，世界衛生組織專家在內的海外專家則表示，現在預測疫情何時結束還為時尚早。另外，對中方是否少報瞞報被感染人數的質疑聲仍不絕於耳。2月12日，湖北報告新增確診病例猛增14840例，幾乎是前一天確診病例的10倍，死亡人數為242人，也是前一天的兩倍多。這使得人們更加懷疑官方公布的新冠肺炎統計數據。
官方對湖北新增確診病例突然大幅增加進行了解釋，稱是因為採用了新的診斷和統計方式。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引入新的診斷和統計標準是件好事，可以反映湖北疫情的真實情況，意味着當地開始把那些被感染但因醫院能力有限而無法入院治療患者納入了統計，這將有助於確定和切斷傳染源。
但迄今為止，中國醫學專家仍未完全掌握病毒人際傳播的途徑，而疫苗研發仍需數月時間。
目前，待在家少外出及避免聚集仍是防控新冠病毒最有效的措施。但報道稱，2月11日至18日期間，預計全國將有約1.6億人返城復工，這可能會導致疫情防控形勢惡化。
1月25日春節開始以來，政府採取的如取消公共活動及建議居民待在家不外出等措施已經顯效。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疫情中心湖北以外的其他地區，新增確診病例已連續九天下降，2月12日降至312例。
六天的春節假期對疫情防控起了積極作用。假期原本應在1月30日結束，但根據疫情防控需要，政府把假期延長至2月2日。對多數企業而言，2月10日本該是復工復產的第一天。而事實上，在企業開工復產的時機上，中央和地方意見並不統一。過去一周裡，國家發改委等中央部委通過媒體和發佈會等渠道，呼籲並敦促地方政府幫助企業有序恢復生產。
中央領導的側重點似乎也有所改變，從過去三周裡僅僅強調遏制病毒傳播，轉向強調疫情防控和恢復生產並舉的戰略。
中央的擔憂是，如果繼續推遲復工復產，可能會導致中小企業大規模裁員，尤其是賓館飯店等旅遊服務業和勞動力密集型的出口加工企業。李克強總理12日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敦促各級官員要高度關注就業問題，防止大規模裁員。
然而，據媒體報道，地方政府不顧中央要求，繼續採取措施，強令人們呆在家裡，不允許其他地方的人員流入，並採取行政措施禁止企業復工復產。許多地方還封閉高速公路出口。農民工受到的影響最大，他們被禁止返回租住的房屋，還要被迫接受長達14天的隔離檢疫。一些企業家在社交媒體發聲，批評地方官員在落實中央關於復工復產政策措施上說的多做的少。在疫情拐點出現之前，預計這種混亂局面仍將繼續，而現時也看不到何時才是疫情的拐點。
距原定的「兩會」開幕時間只有兩星期多了，是否推遲人大和政協會議，已成為閉門討論的熱門話題。官方對此默不作聲，但據信已開始制定關於會議推遲的應急計劃。但也有報道稱，官方有意如期舉行「兩會」，並為此積極做着準備。據悉，港區人大代表已接到通知，將於3月2日乘包機飛赴北京。
每年3月，5000多名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都會齊聚北京，參加為期10天左右的「兩會」，商討國家大事。會議主要場所是人民大會堂，同時幾十家賓館也會被佔用。如果加上後勤保障人員，與會及相關服務人員總數一定超過萬人。
為防控疫情，政府現已禁止舉辦各類規模的公眾集會。即使新冠肺炎疫情3月初有所緩解，但屆時舉行長達10天的大規模會議，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但要取消會議，也行不通。根據憲法規定，人大必須每年舉行一次全會。
事實上，一些省市也推遲了各自地方「兩會」，包括四川和雲南省以及寧波和青島市等。根據慣例，從省到鄉鎮，地方政府都先行召開地方人大和政協會議，之後代表和委員們才前往北京參加全國人大和政協會議。
雖然憲法規定全國人大是「最高國家權力機關」，但人大幾乎不會挑戰中共領導層所制定的各項政策措施。在中國，黨是掌控一切的。因此，無論把「兩會」推遲到3月底或4月初，對政策制定和執行都不會產生實質影響。
但不可否認的是，推遲會議是要付出一些政治代價的。如果推遲，將是1995年確定每年3月召開「兩會」以來的第一次。在疫情面前，中國領導人也希望能借「兩會」來展示信心和團結。在徹底戰勝「魔鬼」病毒之前，如果按原定計劃召開會議，那麼人民大眾可能會有微詞。習近平主席曾把新冠病毒形容為「魔鬼」。
早在1月初和1月中，在肺炎疫情已在武漢醫院和社區爆發之時，湖北省及武漢市依然召開了各自的兩會，以彰顯其對發展目標的信心。而到會議結束之時，當地的疫情已經失控。
在現時情境之下，如果推遲全國「兩會」，實質上是在向人民傳遞一個積極信號，即中國領導人始終把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