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你打疫苗了嗎？

「本車司機已接種疫苗，請放心！」

上周末從北京返回上海，我用召車軟件預訂前往機場的車後，手機屏幕上彈出來這條提示信息。還沒接種冠病疫苗的我心下一驚：我恐怕才是那個讓人不放心的角色。

上車後，我好奇地問司機：為什麼決定去接種疫苗？是公司的規定嗎？對方回答，公司沒有要求，不過他所在的社區挨家挨戶地動員居民接種疫苗，「隔幾天就來問：你打疫苗了嗎？我心想，那就去打吧。」

聊起接種的疫苗，司機師傅既記不起品牌，又忘了有效期，連可能引發的副作用也一知半解。但他反覆強調：「打了疫苗終歸比較放心，希望等到全北京人都打上疫苗，外地人來北京更容易。現在遊客太少了，日子不好過。」

在北京出差兩周期間，接觸的不少當地人都已接種疫苗。一些城區還在員工接種率超過八成的超市和餐廳門口張貼告知書，讓居民知道該場所相對安全。可能繼「測核酸了嗎」之後，「打疫苗了嗎」已經成為北京人之間見面的新問候語。

不過，大規模接種疫苗的場面，還沒出現在首都以外的城市。中國國家衛健委本周披露，截至本月14日，全中國共有6498萬人次接種疫苗。以中國14億人口推算，接種率僅為4.6％左右。

牛津大學數據平台統計，中國疫苗接種率低於4.8％的全球平均水平。儘管中國疾控中心主任高福上周披露，中國七成以上人口有望在今年底前完成疫苗接種，實現國民群體免疫；但經濟學人智庫分析，按中國目前接種疫苗的速度，要到明年才會有六成民眾完成接種。

相比之下，美國當前疫苗接種率已經超過32％，英國達到38％。全球接種率最高的以色列，近六成國民已接種至少一劑疫苗，當局正準備下月取消在戶外佩戴口罩的規定。

去年底浙江義烏等地首先開放疫苗接種時，醫院門外一度大排長龍，為什麼如今中國疫苗接種率被甩在後頭？國家衛健委副主任李斌指出，由於中國疫情總體平穩，部分民眾認為感染風險較低，暫時不需要接種疫苗。此外，民眾也希望能看到關於疫苗使用效果的信息，對疫苗有更多了解後再接種。

近至香港，遠到歐洲，世界各地近期相繼發生注射疫苗後死亡的案例，令疫苗的安全性再度引發民眾關注，尤其是免疫力較差的年長者和患有基礎疾病者，在決定接種疫苗時會更加謹慎。也有中國網民提出，自己半年內沒有出國的打算，因此沒有打疫苗的迫切性。

中國自疫情暴發以來長期封閉邊境，境內疫情受控令民眾主動接種疫苗的意願低落，而接種率低又導致開放國門的時間延遲，形成惡性循環。無論對於需要進入中國的企業和人員，還是對中國自身的經濟前景，都會帶來壓力。

隨着全球接種冠病疫苗的人數增加，不少國家開始討論起「疫苗護照」，將接種疫苗作為入境其他國家時免除隔離的條件。

冰島即日起允許從申根以外國家接種疫苗的遊客入境，無需接受冠病檢測和隔離。中國本月初推出「國際旅行健康證明」，本周起對已接種中國疫苗的外籍人員提供入境簽證申請便利。歐盟委員會也將探討為完成疫苗接種的成員國公民進行認證，助推旅遊業復蘇。

「疫苗護照」的概念聽上去美好，執行起來卻困難重重。各國要解決的首要問題就是建立一套互認標準。目前中國只為接種本國冠病疫苗者提供簽證便利，歐洲則可能將未經歐盟批准的中國和俄羅斯疫苗排除在認證範圍之外。不難預見，「疫苗護照」將成為「疫苗外交」後又一個各國角力戰場。

有人擔心，一旦「疫苗護照」落地，接種疫苗就將成為義務，對於尚未接種或無法接種疫苗的人構成歧視。一些在滬外籍人士就反映，目前對外國人接種疫苗還沒有明確規定，如果推行「疫苗護照」，他們可能因沒有接種疫苗而無法參與那些需要國際旅行的工作項目。

無論如何，接種疫苗仍是全面防控這場大傳染病最經濟和有效的方法。加速提高疫苗接種率，建立全民免疫屏障，將是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政府接下來的工作重心。上海本周就宣布將首先面向18歲至59歲的人群，加快推進疫苗接種。相信在工作單位和社區共同發力之下，中國各地的疫苗接種率會迅速提高。

也許一年後的今天，「你打疫苗了嗎」已不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但接種疫苗後能避免什麼，又能促成什麼，還有待世界各國決策層共同作答。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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