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美嫦：勇闖大灣區：別指望可「躺平」
最近有傳媒報道內地現在流行「躺平」，年輕人「啥也不做，啥也不爭」。在內地工作的Wendy 告訴我她沒見過這樣的人：「沒躺平，狼多」。
Wendy是我的學生，五年前大專畢業後在深圳一家電商龍頭工作，現在是某集團的產品經理。她說她沒見過什麼「躺平」青年：在產品開發的過程中，產品經理每天都要接觸程序員討論各種細節問題。Wendy說她剛上班時，見到很多程序員都喜歡穿上印有程式碼的T恤，她後來才發現那是他們參加國際程序設計競賽時，大會送的「戰衣」。「這種T恤，款式天天不同，你會明白到他們以前參加過這類比賽，借這些衣服在秀自己的能力。」Wendy說她實際上也很佩服他們：程序編寫的其中一個要求是絕不能讓程序出亂子，因此他們要經常埋首於各種測試中，在蠅頭小字中找出錯誤並加以改正，這使他們經常都要996──朝九晚九，六天工作。產品經理則屬於業務發展，是在程序員的後方打配合的，如果程序員的工作是朝九晚九，產品經理就可能要朝8晚12，若遇上主管做事雷厲風行，那麼做小的就得更勤奮了。「我的主管昨天才跟我提起的事，今午就說找到資源，要拉上各種人員閉關開發去了。」她工作初期，看着每月發到銀行的工資，感慨萬分，「看着錢愈滾愈大很高興，想想卻很凄涼，忙到一個點連花錢的時間也沒有。」這麼癲？那可有人嚷着要辭職？她苦笑：「有是有，不過嘮叨最多的反而屁股沉得很。」
話說回來，每周工作72小時以上，過着「比零更零」的生活，政府不是吃素的吧，沒勞動法嗎？原來996並非公司要求，但是因為部門經理把KPI定得很高，在正常工作時間內根本無可能達到指標。再說，公司文化本身鼓勵競爭，有些部門會對工作進度落後的員工有微言，甚至把話說得很直接：「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趕緊回去」。在這種氛圍下，很多人甚至回到家裏還是不斷工作，捱不住的就直接辭職，根本容不下同事「躺平」。Wendy想想後再補充：「真能保持躺平的話也真太有才了」。阿里巴巴集團董事長馬雲曾經公開講過996工作是「福報」，他的公司用錢去買下員工的時間，員工做得好自然有獎金，他因此認為996這種工作制度背後代表着員工有奮發的目標。
大廠用錢買下員工生活(甚至靈魂)，值嗎？Wendy說她是挺滿意現況的：在她工作的地方，每年出15個月糧其實沒什麼，做得好的甚至可以獲得公司分股。辦公室大樓有健身室、遊戲室、保齡球場……聽上去是個會所，實際上只是員工休息室的一小個角落。工作雖然時間長，但其實是也挺自由的，完成工作任務便可，這種愜意的生活是香港的大學生不能想像的。
不過光是福利好、工資高是留不住人的，工作的滿足感有時也很重要。Wendy憶述她第一次出席部門會議時，上司問大家對某個微信公眾號的了解。會上各人紛紛解釋每個功能模塊的設計原理，例如每個功能模塊設置背後有什麼理念，這些模塊放在什麼位置，該如何改進，去最優化用戶體驗。當時她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眼看是差不多年紀的同事卻能闡述有序，很有邏輯地解釋自己的看法，她羨慕不己，所以她打算繼續留在內地開開眼界，一直至今。 996明顯漠視打工仔權益，大廠狼性的加班文化，怎麼可能會有人性？Wendy卻義無反顧：「工作時遇到的挑戰都是未來很值得回味的經驗」，我想起她還是學生的時候，坐在教室上課時，滔滔不絕的說過以後要為打工仔爭取他們應得的福利，這個畫面在我腦內揮之不去。
這是不是一個好的改變？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內地競爭非常激烈，如果同學打算畢業後去內地工作，要有心理準備日子不會過得那麼容易。不過，中國社會非常重視法制的建設，希望內地政府很快會插手，改變畸型的996工作模式，讓年輕人不致被社會傾軋。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