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枝:百年大變局與美國的最根本變量
2022年4月25日晚,北京大學國家法治戰略研究院與北京大學國際法研究所聯合舉辦了以“大變局下的美國研究”為主題的學術講座,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魏南枝受邀主講。魏南枝表示,美國作為當今世界唯一的霸權國家,目前面臨的最根本的矛盾是它的霸權利益和美國作為一個民族國家的利益之間的矛盾。
魏南枝從國家和個人兩個維度分析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產生的原因。在國家層面,全球化背景下的各國主權政府已經難於有效控制資本主義的肆意性,從新冠肺炎爆發到俄烏戰爭,再到未來可能發生的糧食危機、能源危機以及世界秩序的進一步的失控都是其產物。此外,目前我們面臨的種種危機反過來又會加劇這樣的困境,這有可能使得經濟全球化掉頭向下。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輪經濟全球化的覆蓋面和滲透面是以前各輪的經濟全球化所不能比擬的。
魏南枝分析,在個人層面,公民的脆弱性日益凸顯。在過去,個人會希望以公民權來保護自身安全,這是一種國家和個人之間契約,但是如今即使有了公民身份,個人在這樣一個體系裡也越來越呈現“原子化”和“異化”。因為整個資本主義鏈條向全球擴張的過程中,它會希望個人越來越擺脫以前的身份,成為整個鏈條裡的一個原子化的成本。在這種趨勢下,社會團結的基礎趨於瓦解,個人的脆弱性日益增長,因此會越來越期望依靠國家的力量。國家能力受到了不斷膨脹的資本主義的肆意性的限制而萎縮,而個人對國家的需求在上升,這兩個之間的矛盾就使得各種社會危機集中叠加爆發。
美國作為當今世界唯一的霸權國家,目前面臨的最根本的矛盾是什麼?魏南枝認為,是它的霸權利益和美國作為一個民族國家的利益之間的矛盾。正是因為如此,一個如此之強大的美國才會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個體悲劇的發生。在過去的三四十年裡,經濟全球化加速了二者之間結構性的矛盾,美國自身的利益衝突是這一輪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最根本的變量。這其中最重要的推動力量是資本主義國家面臨的普遍矛盾,即跨國資本利益和國家利益之間的矛盾。每一次資本主義世界的中心的轉移的背後,都有一個看不見的跨國資本在壟斷著各種權力和資源,以此保護它們的利益。
魏南枝指出,今天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一個具體的表現就是國際秩序的雙重去中心化。第一重去中心化就是美國的世界中心地位正在受到衝擊。中國與世界上的大部分國家的貿易鏈接已經比美國與它們的貿易鏈接更加緊密,貿易金額也更大,從這一個角度來看,以美國為中心的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構建的這樣一套世界體系正在變化,正在朝一個網絡狀的結構發展。
魏南枝分析了國際秩序的第二重去中心化。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建立國際秩序的主體主要是主權國家,但是今天國際秩序的主體已經不再局限於主權國家了,跨國公司、非政府組織、一些極端組織,甚至一些個人都在國際秩序裡發揮了很大的作用。而國際秩序主體日益多元化的趨勢背後最重要的推動力就是跨國資本鏈的膨脹。以前非政府組織常常與美國或者歐洲主權國家連接在一起,但是現在活躍在世界各個角落的非政府組織背後其實是跨國資本集團。值得一提的是,跨國資本集團在某些時候也會跟這些主權國家合作。
魏南枝表示,談美國不可避免的要談美國夢,美國夢是兩個維度的夢結合在一起的。第一個是發財,既然是資本主義帝國,顯然就是發財夢。第二個就是自由,自由夢裡面又分為兩個層次,分別是資本和宗教的自由。美國作為一個從建國起就有帝國情懷的資本主義國家,宗教自由對於其後來的文化霸權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所以傳統的美國社會精神內核的背後理念是機會平等,以及個人通過努力就可以向上流動。
魏南枝總結,美國一方面強調機會平等和向上流動,另外一方面在社會內部構造了一個以一批具有公民身份的人為中心、其他人在邊緣的架構。在美國,認同問題和種族問題長期交織,因為它是一個資本主義的理想國,同時它又是一個來自於世界不同國家、不同種族、不同信仰的人共同組成的一個新的國家。“它本身的種族問題和文化多元性是與生俱來的,它希望用同一種認同去彌合差異,但是它在實踐過程中間又制定了各種各樣的種族歧視的規定,這就使得認同問題和種族問題的矛盾成為了美國在理想和實踐中的一種結構性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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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中評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