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旭：佩洛西訪台的贏家與輸家
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閃電訪台，讓台海局勢經歷了劍拔弩張的一周。
佩洛西訪台的消息最初是在4月被媒體曝出來，該計劃剛曝光不久就因佩洛西確診冠病而暫緩。最終，佩洛西仍在白宮和美國軍方的委婉反對以及北京的嚴厲警告下，在上周完成了19個小時的旋風台灣行，給自己的政治生涯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佩洛西給台海局勢造成了深刻變化。這場地緣政治博弈中，到底誰是贏家？
佩洛西訪台是北京不願看到的，中國大陸外交部、軍方密集發出強烈警告；有網絡大V甚至建議，採取軍機伴飛、擊落專機等幾乎等同於宣戰的行動，希望嚇退佩洛西。
佩洛西安然抵台後，群情激昂的大陸網民沒有看到軍方「亮劍」，一度大失所望。不過，北京隨即在佩洛西離台後，開啟了規模空前的「鎖台」軍事演訓行動。解放軍出動大量先進武器，還首次發射導彈越過台灣上空，戰機、軍艦批量穿越海峽中線，徹底打破了兩岸多年來的默契。
北京這次的反應有兩個特點，首先是不再容忍。美國政要近年來時常訪台，但北京除了言辭抨擊，並沒有實質行動，而這次卻在軍事、經貿、外交等層面強力反擊，警告華盛頓和台北，台灣問題這條深紅線不能觸碰。
這一方面是要對內部洶湧的民意有所交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北京對美國的「一中政策」已極不信任。從北京的角度看，華盛頓近年來一直在台灣問題上「切香腸」，模糊「一中政策」。雖然這次訪台是佩洛西的個人決定，她代表的是美國立法部門，不是行政部門，但在北京看來，這與美國總統拜登在軍事防衛台灣的問題上再三「口誤」一樣，是華盛頓用表面混亂掩蓋掏空「一中政策」的事實。
北京反應的另一個特點是不再掩飾。中國大陸輿論這幾年關於「武統」的聲浪高漲，官方雖強調不放棄「武統」，但從不主動發出「武統」信號。而今藉著佩洛西訪台，北京毫不遮掩地把經過長時間周密策劃的「武統」劇本提前預演一遍，不僅展示解放軍已為「武統」做好準備，還展示了北京有能力拒止美國、日本等外部勢力干涉。
解放軍軍機、軍艦批量越過海峽中線、進入台灣領空領海，甚至包圍封鎖台灣等，今後很可能常態化。換句話說，北京利用佩洛西訪台，划出一條「以武遏獨」「以武促統」的路。有人因此認為，北京「輸了面子，贏了里子」。
相反的，台灣可能是「贏了面子，輸了里子」。佩洛西訪台後，北京祭出經貿制裁，暫停進口數百種台灣食品、農漁產品，並暫停對台出口天然砂。北京的軍事壓力，也讓台灣的防禦縱深被顯著壓縮，台灣防衛將面臨全新挑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估計將長期處於高壓狀態。
台灣時事評論員郭正亮在一檔政論節目中也提醒，台灣面對的地緣政治風險增加後，美國將以維持半導體供應鏈安全為由，推進台灣的戰略產業半導體產業出走，轉移去美國；最終北京和華盛頓各有所得，台灣只得到「民主燈塔的虛名」。
台海關係和中美關係也都是這場危機中的輸家。「鎖台」軍演徹底改變台海現狀，未來北京的「和統」表態將大打折扣，兩岸「和統」的可能性也越來越低。《紐約時報》就指出，中國大陸展示的軍事實力能阻止其他西方政客效仿佩洛西，但也降低北京通過談判贏得台灣的希望。
北京為報復佩洛西訪台，對美國進行外交反擊，除了制裁佩洛西及其直系親屬，也採取空前強硬的「三取消五暫停」，包括取消安排中美兩軍戰區領導通話，以及暫停中美氣候變化商談等，使原本就不樂觀的中美關係更加黯淡。
這會讓區域國家感到不安，北京下來也會面對更大的外交、軍事壓力。美國智庫德國馬歇爾基金會亞洲項目主任葛來儀最近在一場線上研討會上指出，美國在區域內的盟友和夥伴都擔憂中美衝突加劇，但也不希望看到美國示弱，讓北京能利用軍事能力進行霸凌和恐嚇，因此美國得利用區域的軍事存在展開軍演。一些分析也認為，華盛頓未來會加大對台安全支持，並在與盟友的互動中，把台灣問題和北京的安全威脅放在更突出位置，以形成更牢固的抗中聯盟。
佩洛西訪台會塵埃落定，但第四次台海危機才拉開序幕，各方的較量會如何發展很難預料。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台灣問題已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若稍有不慎被引爆，數十年的區域和平將不復存在，所有人都會是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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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