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緯溫：中俄關係微妙變化中？

 

去年2月俄烏戰爭爆發前被定調為「上不封頂」的中俄關係，今年以來持續熱絡。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疫情後唯一的一次出訪，是3月對俄羅斯進行的國事訪問，兩國6月雙邊貿易額還升至烏克蘭戰爭爆發以來的最高水平。

不過，中國駐俄羅斯大使館近日罕見地公開批評俄羅斯對中國公民「野蠻執法」，之後中國臨時決定派團出席沙特阿拉伯召集、俄羅斯缺席的烏克蘭和平會議，引發西方部分輿論開始猜測中俄友誼是否初現裂痕。

五名中國公民7月29日從哈薩克斯坦入境俄羅斯時遇阻，被註銷旅遊簽證、拒絕入境。中國駐俄使館上星期五（8月4日）在微信公眾號上發貼公開此事，批評俄方「過度執法行為嚴重損害中國公民合法權益，與當前中俄關係友好大局不符」。這是自俄烏開戰以來，中國對俄發表的最強烈措辭。

中國駐俄使館還透露為此分別約見俄外交部、聯邦邊防總局等部門提出交涉。儘管中俄過去一年半曾多次重申兩國關係牢固，但中國官方選擇在事後近一周讓事件檯面化，顯示對交涉結果可能並不十分滿意，同時表明中俄之間溝通上仍有不暢之處，並非完全鐵板一塊。

在俄羅斯未受邀的情況下，中國派出歐亞事務特別代表李輝於8月5日赴沙特第二大城市吉達，出席約40國列席的烏克蘭問題國際會議。出席這場會議的國家，不僅包括與俄烏關係相對良好的沙特、印度、巴西、南非等，還包括美國等西方國家以及烏克蘭。

中國外交部星期二（8月8日）以發言人答記者問的方式介紹李輝此行，表示李輝會上同各方進行廣泛接觸和交流，聽取各方意見建議，就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推動凝聚共識。
此前，中國今年6月曾受邀在北約成員國丹麥舉行的相關會談，但未參加，因此此次參加被西方和烏克蘭視為外交勝利。

客觀而言，中國選擇出席一場明顯孤立俄羅斯的國際會議，很難不讓人猜測中國在俄烏衝突上的立場是否有所微調，並對俄開始表現些許不耐煩。俄軍近期轟炸烏克蘭穀物港口，可能也加深北京對全球糧價因此再攀高的擔憂，因此難得與西方同台展現對烏克蘭的支持。

俄國在烏克蘭戰場上取勝幾率日益縮小的情況下，中國可能也加碼尋求更靈活的外交，進一步塑造國際和平維護者的形象。

中美高層6月中加速恢復面對面對話，緊張持續緩和，相信也為兩國在沙特同場創造條件。

王毅回鍋任外長前，7月13日曾在雅加達應約會見俄外長拉夫羅夫，當時中國外交部發佈的簡短通報中，並未提及兩人在會中討論到烏克蘭問題。但王毅隔天會見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博雷利時，兩人卻有就烏克蘭問題交換意見。

王毅8月7日同拉夫羅夫通電話的前一天，又先與博雷利通電話，並再就烏克蘭問題交換意見。王毅並歡迎博雷利今秋率團訪華並舉行戰略對話，優先鞏固中歐關係的意圖明顯。

王毅在重掌外交部後與拉夫羅夫的首通電話中，強調在烏克蘭危機問題上，北京在任何國際多邊場合都將「秉持獨立公正立場」，發出客觀理性聲音，積極推動勸和促談，致力尋求政治解決途徑。

儘管王毅的表態可被解讀為維持中國在烏克蘭問題上的中立，釋放北京未進一步靠向基輔的信號，並可能有意在沙特會議後以此安撫莫斯科，但同時也沒有再對俄羅斯安全受到北約東擴威脅表示理解的表述。

不過，中俄關係如果確有微調，顯然僅限於烏克蘭問題。王毅在與拉夫羅夫的通話中表示，中俄兩國是信得過、靠得住的好朋友、好夥伴。

中俄的軍事合作近期也持續加溫，上周共派出11艘軍艦逼近阿拉斯加海域，引發美國派出四艘船艦和軍機監控，是中俄大規模艦隊史上首次靠近美國海岸。

中國外交部星期三（8月9日）再以發言人答記者問的方式，稱中俄向日本提出三份聯合技術問題單，對日本核污染水排海方案提出質疑。

對中國而言，俄羅斯目前在東亞抗衡美國和其盟友上繼續有不小的利用價值，北京顯然不可能放棄莫斯科。至於中俄關係是否有質量上的變化，可能還得等到普京10月訪華才能給出更準確的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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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