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慶成 港議會沒有反對派之後
不知不覺地,香港因為疫情而延長一年的本屆立法會,很快就會在本月29日結束會期。與此同時,新一屆立法會選舉也緊接着將於本月底開始接受報名。由於本年度會期的時間已經不多,立法會已決定在本周內加班開會,以便通過更多重要的法例草案。
根據香港《基本法》規定,香港回歸後實行行政主導的政治制度,但立法會與司法機構仍然可以相應地制衡行政權力。在過去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建制和泛民兩大陣營政治鬥爭激烈,民主派就頻頻在立法會會議上「拉布」以制衡政府。港府推出的一些良好政策建議,往往因此無法立法落實。
直至去年11月,全國人大常委會以違反《基本法》第104條為由,褫奪郭榮鏗、郭家麒、梁繼昌、楊岳橋等四名泛民議員的資格,繼而引發泛民主派總辭,導致香港立法會在回歸24年以來首次沒有反對派。香港議會在過去大約一年的時間也出現罕見的寧靜。
今年以來,隨着另一名非建制派立法會議員鄭松泰被取消議員資格,泛民陣營在立法會幾乎全數出局,立法會的工作效率也再進一步提升。根據記錄,港府過去一年向立法會提交了39項法案,結果立法會通過了其中36項,數量是近20年來最多的。
值得注意的是,立法會通過的上述法案,很多都是重要的經濟民生發展法案,包括皇崗口岸實施「一地兩檢」議案、引入非本地培訓專科醫生的條例草案。此外,財委會本月初也通過2000多億港元(347億新元)工務工程撥款,批准了中部水域填海研究、發展港深創新及科技園等項目的撥款等等。
但不可否認的是,過去約一年沒有反對派聲音後,表面上香港議會的拉布和無謂的政治爭拗幾近消失,社會氛圍逐漸變好;可從政治管治的層面上來說,這不等於香港從此就天下太平。
首先,一個不爭的事實是香港的議員皆由一人一票選舉產生,獲得民意授權。港府將泛民議員拒之體制之外,令泛民支持者沒有代表在體制中代其發言,其結果是香港的整體民意無法在議會如實反映。
再進一步說,民主派支持者因為沒有體制的渠道可以反映意見,他們日後的社會及政治參與也將變得更加碎片化,帶來不可預測的隱患和危機。譬如去年10月1日,一名50歲男子在銅鑼灣鬧市用刀刺傷一名警員後,再自插胸口自殺。據分析,這起「個人獨狼式本土恐襲」事件就是和死者不滿政府施政、怨氣沒法子化解有關。
其次,議會的一個重要角色是制衡和監察政府。自從立法會沒有了反對派議員後,為政府出謀獻策的重擔就落在了建制派陣營身上。但不消說,建制派議員過去20多年的水平普遍令人失望。許多人不但沒有監督政府的能力,甚至淪為「橡皮圖章」。在過去一年,建制派表現依舊令人搖頭嘆息,外界對其舉手機器的觀感並沒有明顯改變。
以剛剛公佈的《施政報告》為例,港人普遍希望行政立法加強良性互動合作,同時立法會議員也可以推動、監督政府施政。可建制派議員反而輪流逢迎特首林鄭月娥,甚少指出《施政報告》不足之處,令人大為失望。
最近和一些跑政治新聞的香港記者同行交流,大家都慨嘆愈來愈難約訪到泛民的政治人物和學者。他們要麼已經身陷牢中,要麼是恐懼噤聲,要麼是心生無力感,不願意就一些公共議題發表意見。結果是社會表面上很和諧,但只有一種聲音的現象並不健康。
平心而論,香港議會發展到沒有反對派這個地步,泛民要負上很大的責任。在「一國兩制」框架下,北京本來給予泛民極大的發揮空間。可惜在過去10多年泛民陣營愈趨激進,不少人在2019年反修例運動期間更屢次挑戰中央底線,以致北京對泛民徹底失去信任,統統趕出議會。
然而,香港立法會的「清一色」畢竟只能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尤其是中央未來將以「惠民實利」的政策爭取港人人心回歸。在此過程中,香港立法會將致力於解決社會的民生和發展難題,需要議會有不同的聲音和建議。
更何況,泛民陣營也有不少愛國愛港的成員。港府把立法會內泛民議員「驅趕」之後,應該在年底的立法會選舉盡量地降低門檻,給予不同光譜的泛民人士參選,選出更多有管治才幹的人進入立法會。只有這樣,才能提升香港立法會的議政水平,促進香港社會的發展和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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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