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表態文化與形式主義愛國
近日,香港保安局點名譴責商人兼時評人袁弓夷在海外參與籌組「香港議會」。該組織希望透過公投自決,制定「適合香港的憲章或政治宣言」,涉嫌違反《港區國安法》中的「顛覆國家政權」罪。
事後,袁的兒媳,新民黨立法會議員容海恩登報聲明與袁脫離「爺媳關係」(常表述為翁媳關係),為「國之大義」不惜與家人恩斷義絕,場面頗為悲壯。可能事發倉促,容的聲明從語文角度看令人不忍直視。或者高情商的說,可謂是一個完美的範本:完美的中學生改錯句練習題範本。
但更應令社會警惕的是其反映出的一些政治人物沉迷表態文化和形式主義愛國的低級現象。
首先,法律上只要容海恩和其丈夫袁彌昌仍處於結婚狀態,則容海恩同袁弓夷的翁媳關係就一直存在,登報聲明不改變任何現狀。難道登報了容小姐的丈夫就不是袁弓夷的兒子了?容小姐的子女就不是袁弓夷的孫子女了?她就會與袁弓夷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其次,歷史上比她堅決的大有人在,但一定是真心的嗎?文革期間,後來成為中國政壇風雲人物的薄熙來不僅與父親薄一波劃清界限,甚至直接批鬥父親。但後來薄熙來進入政壇其父也不計前嫌,扶上馬送一程;薄也沒有再立場堅定,與父親關係和好如初。
如今容小姐只是登報,連批判都沒有,公眾怎麼知道她不是逢場作戲?
最後,容海恩在袁家必然掌握袁弓夷一些情況,如果她真的為了「國之大義」,應該主動向警方提供情報,怎能發個聲明就淺嘗輒止?但至今為止,公眾並未看到她這樣做。言語都上升到如此高度了,行為就只停在表態而已,不免讓人質疑其是否真心。
實際上,因為家族成員政見不同而斷絕關係本身是個偽命題。一方面,不要說翁媳之間,就是父子之間、兄弟姐妹之間立場不同都很正常。大概無人會因為某人家公的思想,去推斷其本人的思想。另一方面,就算發了公開聲明,又代表甚麼呢?私下你怎麼做,未來會向公眾交代嗎?小朋友都可以告訴爸媽今日一定早睡,但躺在被窩看手機到凌晨。所以如此這般,完全是庸人自擾,應付表態,向社會展示自己的愛國。
那容海恩應該怎麼做?其實香港政壇就有例子可以參照。
(陳方安生胞弟方順生)
香港歷史上首位華人布政司、回歸後的首任政務司司長陳方安生,來自著名愛國家庭,其祖父方振武是抗日名將。其家族內的政治立場也是各不相同。她本人政治生涯後期被北京點名批評為「禍港四人幫」,但其曾任聯合國即時傳譯部部長的胞弟方順生一生都是堅定的愛國者,不時寫文章批評香港一些反對派傷害國家利益的行為,其中也包括陳。方順生自小與二姊陳方安生姐弟情深,但在2011年新聞爆出陳涉嫌將機密資料洩露給美方後,方順生立即撰文揭露、痛批陳的行為,有理有據的講出這種行為對國家的傷害,令人心服口服。他還嚴正警告陳停手,並呼籲大眾對這種行為說不。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登報聲明與陳斷絕關係,因為自己問心無愧,天地良心,行的正也不怕有人質疑;同時也因為親情是割不斷的,搞到骨肉分離最後還是有太多事繞不開,剪不斷理還亂。
後來方順生不幸因抑鬱症墮樓身亡,陳方安生得知噩耗後十分悲傷,痛哭不已。他們在政治立場上激烈對立,但在親情上還是當初那兩個一起玩耍互相扶持的姐弟。方順生既講親情又維護國家利益的複雜情感被傳為佳話,可以說是類似關係最自然也是最優的解決方案。
大家都知道社會是複雜的,只要自己行的正,沒人搞株連九族。但容小姐非要給自己加戲,搞到沸沸揚揚,卻「乾打雷不下雨」,「有姿勢無實際」,公眾反而不得不打個問號。好像近年一些港台藝人,業務水平不怎樣,平日也不見他們針對社會事件論述自己的想法,只是到閱兵日轉一張宣傳圖片,到台海發生矛盾時發一句「只有一個中國」打卡交功課,就繼續舒舒服服的在內地娛樂圈裡混跡。他們真的愛國嗎?還是「愛國表演藝術家」?
與其如此,不如花點時間精進自己的業務能力。議員就做好自己的職責,為香港社會發展出力,為港為國提出好的建議,制定好的政策;藝人就為社會創作好作品,多提出自己的思考,引導粉絲積極樂觀、擇善而為的生活,把愛國變成實實在在的行為。
大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真愛國不用每日打卡、表態。相反,當愛國變成形式主義,那將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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