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景祥：打仗不是請客吃飯

作者：聯合早報多媒體編輯副主任鄭景祥

烏克蘭背後有歐洲與美國這些資金雄厚的大佬撐腰，普京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再動員下去，不必等戰場上分勝負，經濟壓力就把俄羅斯打垮了。

「上天欲令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最近普京對俄烏戰爭的一連串舉措與發言，不禁讓我想起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Herodotus）說的這句名言。

剛在星期五，普京不顧國際譴責，與烏克蘭頓涅茨克、盧甘斯克、扎波羅熱與赫爾松的親俄代表簽署協議，把這四個地區納入俄羅斯版圖，試圖偷換命題，將原本自稱的「特別軍事行動」改成「國土保衛戰」。此前，他還威脅不惜動用核武器，並下令動員30萬預備役軍人投入俄烏戰爭。

且不論普京為法理并吞烏克蘭這四個地區而自導自演公投入俄的這場大戲，單就他強制動員30萬預備役軍人的決定，就足以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窮途末路了。

當然，倘若準備充足，訓練有素，資金雄厚，這未嘗不是破釜沉舟，扭轉局勢的殺手鐧，但照目前的戰況，這些條件恰恰是俄軍所欠缺的。

普京這次雖只是部分動員，不是全國總動員，但30萬人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對經濟備受各國制裁所打擊的俄羅斯來說，勞動市場突然被架空30萬個年輕的職位，影響不可謂輕。
但經濟還是其次，失去民心與國人的支持才是硬傷。普京的動員令一出，俄羅斯各地即刻掀起示威抗議，大批料被徵召的青年紛紛逃離出境。

之前大部分俄羅斯人可能對俄烏之戰並不太在意，如今這個切身之痛開始走進他們的家庭，俄國人民就得重新思考戰爭的意義與合理性。

據報道，許多被徵召的人並沒有實際作戰經驗，而且在動員令公布的一兩天內就被緊急召集帶走，都是迫於無奈之下離開家人與工作崗位。

每多一個被徵召的男丁，就多一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與兒女對普京不滿。可是，這些被徵召的預備役軍人具體對戰情有多少助力令人懷疑。

戰場上，拿槍上陣殺敵不是打臨時工，對槍械的掌握、戰友之間的默契、地形與軍情的認識、還有體格及紀律都有嚴格的要求。一般沒有作戰經驗或久疏沙場的預備役人員，在真正派上陣之前都會有一段戰爭過渡（Transition to war）訓練期，短則數周，長則數月，可是成效有限。以俄軍目前情況，甚至可能一切從簡。

急就章之下，多數人只能操作簡單的武器與裝備，複雜或高機密的武器他們很難在短時間內上手。雖說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但現代戰場，缺乏系統訓練的預備役人員如果只是手持AK-47衝鋒，壯烈犧牲的概率更高。

況且行軍打仗軍心士氣尤為重要，在生死關頭的殘酷考驗下，別說奮勇殺敵，這些本就心不甘情不願的預備役軍能不叛逃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帶領30萬預備役軍人，俄軍需要大批精良的現役指揮官人才、高效的管理機制、齊全的軍備與彈藥，以及足夠的後勤補給。可是從俄烏戰爭開打七個多月的戰情分析，這些都是俄軍的短板。

別忘了，這批剛被動員的軍人如果要通過戰爭過渡訓練，等到可以上戰場的時候，可能就要入冬了。那時的嚴酷氣候連老兵都很難熬，對這些半路出家的預備役人員來說，挑戰更艱巨。

另外，戰爭動員並不是把人徵召來就能解決問題，整個國民經濟都要進入戰時模式。有分析指出，到時俄國軍工生產可能就要優先於工業生產，國家工業自然也會被戰爭耗損，民眾的生活物資將大受影響，甚至進一步引發不滿情緒。

有時前線告急，立即就需要軍工物資，國家還得有足夠的民用產品以備戰時徵用，這樣才能保障動員的順利進行。

因此歷史上，大規模的軍事動員往往會導致國內的分歧與矛盾加劇。所以普京選擇這條路令人十分費解。戰爭本就耗費大量人力與物資，動員預備役人員更是火上添油，每一刻都在燒錢。

雖然烏克蘭也不富裕，但它的背後有歐洲與美國這些資金雄厚的大佬撐腰，可以打持久戰。普京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再動員下去，不必等戰場上分勝負，經濟壓力就把俄羅斯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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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