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姑娘：壞習慣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總喜歡在下班時，尤其是將要放假的前夕，多餘地去看一眼病房中最可愛的病人，大多數是已經住院好一陣子的病人，是怕回來再看不見他？也不是，是他們太可愛了吧。

突然發覺，最近好像沒剩幾個這樣的病人了。

讓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習慣，是有一個病人，她還很年輕，卻得了癌症，而且那癌細胞是很凶的一種，越凶的癌症遇上越年輕的人就會變得更凶，她來的時候已經病得不輕，可是她對醫護人員都很好，即使痛苦心情不好也只會看自己家人鬧脾氣，我們看著她短短兩、三個星期盡管已經動過手術，也用過不同治療癌症的藥物，病情依然惡化得讓她快不行了，那一天我上早班，因為癌症已經擴散到肺部，整天都呼吸不了，我能做的就只有叫她放鬆，看著她心裡不禁痛惜，那天其實不是我負責照顧她的，交班前聽說她好像舒服一點了，離開病房前再去看一下，看見她已經說不了話，卻辛苦不安地在床上輾轉，我去了跟接了班的同事說她的情況，讓醫生給她減輕痛楚舒緩呼吸的麻醉類藥物，說到最後我發現自己很激動，想要哭出來，不知道同事有沒有發現，也怕被發現，所以我說完就走，也是突然發現了自己的激動，卻知道不可以這樣子感情用事。

那天下班後久久不能釋懷，跟朋友訴說也是說得快要哭的。

之後冷靜下來，我不禁想著這樣多看一眼的習慣是否一件不妥的事情，另一方面卻努力讓自己記得那一天的感覺，那是多年來第一次親眼看見病人如此痛苦，我要記住不能讓自己的病人如此痛苦。

其實，有時候也會想起那些曾經關懷過的病人，甚至春秋二祭去拜祭時會不禁留意有沒有熟悉的名字，雖然如此努力地記著他們好像沒什麼意思，但照顧他們、和他們的互動等等又好像是構成現在的我的一部份。

有一天去上課，課堂中老師讓我們分享一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然後發覺大家都有著不同的深刻經歷，大家都是用心去照顧病人才會有如此深刻的記憶吧！

所以，我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