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薰慧：「戰地」的日常

這兩天一直有朋友不斷私訊叫我危險快撤，彷彿不解明天解放軍就要兵臨城下，我竟還有心思解釋為何我不能丟下學生立馬閃人。我想若我無時無刻都盯著那些火燒街頭的新聞，可能也會忘了戰地也有日常這回事。新聞是連續重複播放的，可是生活不是。我住的小區離「戰區」大概兩個街口，昨天下午去市場買菜時順道過去望了一下，遠處槍聲咋響，烽火瀰漫，夾雜示威者的驚呼聲。後方仍在努力加強防禦工事，再更後方則是稀疏的觀望人群，然後過了封鎖線外就是老百姓的日常世界。街道人來人往，市場人聲鼎沸，餐廳照常營業，只是提早打烊。昨天本要買奶粉尿布，因為出門時間略晚，店家在戰區已打烊。為了小小人，只好今日再冒險前進。下午三點出門，示威者已開始在戰區的主要幹道部署路障。路旁停的是前天新聞畫面裡燒掉的貨車殘骸，人行道因為地磚被拿去當路障而露表，頓時長成一片人工沙灘。交通燈號全被打爛，但人車之間卻因此衍生出一種靜默的秩序。轉個彎進入街巷小道，連我都驚嚇到如此「日常」——那個從來都令我疑惑的手搖杯店還是排著長龍，廣場上的小販還是悠悠叫賣著他的衣服，餐廳裡還是一堆顧客在享用著不悠閒的下午茶，麥當勞裡還是坐著一堆啃薯條的……。一條小街隔著兩個平行宇宙，穿梭的距離不到一百公尺。買完奶粉尿布，我還去光顧了許久前就預約了的全身按摩(幾年前閃腰的後患)，按摩師傅無奈表示七點半才能下班，怕到時戰區開打沒公車了，不知怎麼回元朗(天哪，一小時的公路車程啊，真是太悲催了！)。六點多回家路上，我再經過戰區，一群年輕的示威者還在努力敲打地磚拿去鋪路，橋上一群看熱鬧的街坊，警察還未出動。

這就是我所處的「戰地」的日常。當然，我的日常感也可能來自歲月累積的淡定。新聞要看，憤怒要洩，但飯也要吃，覺也要睡！

所以呢，外地的朋友請勿為我過度掛心。我(目前)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