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旭：中國官媒集體「潑冷水」
前幾天和朋友聚餐，說到「北京健康寶」，大家都有吐不完的苦水。
這款疫情後啟用的小程序彷彿套在每個人身上的一把枷鎖，它記錄著每個在北京生活者的健康信息，裡頭查得到冠病核酸檢測結果、疫苗接種記錄；它還掌握人們的行蹤，在北京坐德士、進入公共場所，都必須用這款小程序掃碼登記。
自從北京展開三天一次的常態化核酸檢測以來，它成了出行時必不可少的「通行證」，出門在外若是沒有這款小程序「傍身」，幾乎寸步難行。
它還是一款很神秘的小程序，動不動就會送你一個「彈窗」——打開小程序後，頁面上蹦出來的「窗口」，告訴你曾經與「疫情風險地區、風險點位、風險人員等有時空關聯」。
一旦遇上彈窗，小程序就癱瘓了，而你也免不了陷入焦慮。要是身在北京，這事還容易解決，到所屬的社區報到，在規定的日子裡完成多輪核酸檢測，一般上能解除彈窗。若身在京外想來北京，遇上彈窗，可就麻煩了。雖說能撥打市民熱線請求解除彈窗，可要打通電話，大概跟中彩票一樣困難；上網申訴，多數時候得到的答覆是，請暫緩進京返京。
一名曾因彈窗問題耽誤返京行程的朋友說，北京健康寶還掌握一門神奇的「讀心術」，「但凡你有進京的念頭就會彈窗」。眾人哈哈大笑，心領神會。
「十一」黃金周假期後，北京健康寶的彈窗問題，又讓很多着急進返京的人頭痛不已。「北京健康寶彈窗」話題登上微博熱搜榜不久後被撤下，頁面顯示「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話題頁未予顯示」。不過，關於收到健康寶彈窗，無法進返京的訴苦聲在社交媒體上此起彼伏。
這些被擋在京外的人，好些等着「十一」長假後返京開工。有網民留言：「我們可以不出去玩、不旅遊，但是不能不上班掙錢，不能不吃飯，不能不回家。」還有人吐槽：「北京健康寶不如改名北京彈窗寶。」
中共二十大召開，中國的疫情多點爆發，各地都不敢怠慢，防疫重回高壓態勢。首都北京更是嚴陣以待，防疫這根皮筋大概是過去三年來最緊繃的時刻。飯局上有樂觀點的朋友勸大家：「再忍忍吧，等開完二十大，應該能鬆點。」
高壓防疫對生活秩序的持續影響，讓中國社會的焦慮情緒高漲，民間對於二十大後放鬆防疫政策的期望也在攀升，但從過去兩天，中國官媒密集發文捍衛「動態清零」防疫政策看，很多人可能會失望了。
中共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星期一（10月10日）發表署名「仲音」的評論文章，強調「『躺平』沒有出路，堅持就是勝利」。評論雖然提出防疫要「堅決防止簡單化、『一刀切』和層層加碼」，但提出「決不能放鬆防疫、導致前功盡棄」。
隔天，《人民日報》再次發表「仲音」評論，強調「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深刻認識到『動態清零』可持續而且必須堅持」。評論還稱，動態清零政策「較好地平衡了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之間的關係」，讓中國「用最小的代價實現最大的防控效果，最大限度減少疫情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影響」。
新華社和《經濟日報》星期二也發表類似評論。新華社時評稱，中國抗疫還遠未到可以「歇歇腳」「鬆口氣」的時候，「動態清零是現階段基於中國當前疫情形勢的最佳選擇」。《經濟日報》則呼籲民眾增強對中國防控政策的信心，「對防控舉措多些耐心」。
在來臨的星期天（10月16日），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將在二十大開幕式上做政治報告，外界預計報告將以總結防疫經驗和成就的形式，闡明中國防疫政策的合理性和正當性。官媒在二十大前接二連三發聲，一方面是要統一思想、統一步伐，控制好當前這輪疫情，為二十大宣示防疫成功營造積極的氛圍。
另一方面，民間對二十大後放寬防疫政策的期許高漲，官媒集體「潑冷水」，也是在管理預期，降低民眾對政策調整的期望值。這顯示持續三年的防疫政策，不會因為二十大閉幕就放鬆。從官媒這輪發聲看，高層目前的研判是，「動態清零」是可持續的，中國社會為此付出的代價仍然可承受，具體而言，經濟受到的影響在預期範圍內，沒有突破官方的底線；社會情緒依然穩定，沒有到拉警報的崩潰邊緣。
這樣的研判，多大程度上反映了中國社會的現實？有多少科學依據，又受多少政治影響？看不到盡頭的高壓防疫最終又會把中國帶向何方？只有等時間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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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