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慶成：香港生育率為何全球包尾？
前幾年香港政治局勢動蕩不安，在一些全球競爭力的排行榜開始淡出前列位置，令許多港人紛紛驚呼香港前景危乎。豈料聯合國上個月公布一項世界性調查，香港竟然拿了個「第一」，不少港人都感到啼笑皆非。
這裡說的是聯合國人口基金的年度「世界人口狀況」報告。該份報告指出，目前全球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生育率低的國家；當中，香港每名女性僅生育0.8個孩子，生育率位居全球最低，其後才依次為南韓和新加坡。澳門和中國大陸也排在排名榜的十大位置。
其實，香港出生率低並不是新鮮事。據港府統計處今年最新出版的《香港統計月刊》顯示，香港的生育率在過去30年大致呈現下跌趨勢，由1991年的每千名女性有1281名活產嬰兒，大幅下跌近四成至前年的772名，創下30年新低。
回顧20世紀90年代以來，亞洲地區如香港、澳門、新加坡、南韓及台灣皆出現生育水平低的現象。為何這些地區的民眾要推遲生育或不願意多生育呢？從歐美國家的經驗來看，男女兩性平等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隨着社會的發展和進步，近年許多亞洲女性在教育及就業等方面已經和男性並駕齊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少女性都不想生育孩子，擔心會影響到生活質量。部分事業心強的女性則因為工作機會多，希望在事業上有所發展，不願在黃金賺錢期間留在家中生育及教養小孩，以致晚婚情況普遍。
但香港出生率在全球包尾，還有一個跟其他地區不同的原因，就是養育成本太高。譬如，香港是全球最難買樓的城市，樓價十多年來升了好多倍，不少夫婦已經成為房奴，再沒有能力去生養小孩。
我記得前兩年去過一個劏房戶採訪。受訪者一家三口住在貧窮區深水埗一個面積不到10平方米左右的房間，裡面只能放置一張小床再加一張可以摺疊起來的小桌子。因為床太小，該戶三人家庭每天晚上只能把兩張椅子放在床邊，然後身體橫着休息。
很難想像，住在這麼狹窄的蝸居單位，連睡覺都成問題，還會有意願生育。這只是香港眾多基層家庭的一個例子。在香港，生育成本完全要由個人承擔。對大部分家庭來說，夫婦二人除了要應付本職工作，還要擔當家庭照料在內的多種角色。要他們多生幾個小孩，根本不符合生活現實。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香港生育率偏低，已經衍生出不少社會問題，如近年陸續有中小學及幼稚園因為收生不足面臨著停辦的危機。教育工作人員總工會上個月以問卷形式訪問了418名教育工作者，發現多達八成半受訪教師對「縮班殺校」感到憂慮。該團體建議港府應該暫緩學校縮班和繼續保持教師人手。
令人更擔憂的是，香港生育率低不但影響到教育界，也給整體社會帶來諸多不利的人口後果，包括社會勞動力下跌，不利於香港經濟增長。
與此同時，隨着生育率下降、人口壽命增長，老年人口比例持續上升，也給香港社會帶來越來越大的壓力。因此，人口老齡化日益嚴重，自然會引起養老和社會保障開支負擔急劇上升，最終危害到社會發展的基礎。
由於本地出生人數持續下跌，外來移民在香港人口增長中的重要性愈來愈高。近年港府連環出招，希望吸納中國大陸以至世界各地的人才來港發展，甚至落地生根。但長遠而言，香港的人口政策還是宜以本地人生育為重中之重。
最近一段日子，港府為了重新喚起城市活力，推出了「開心香港」一系列活動，包括舉行「全港戲院日」和美食市集等等，讓市民可以免費或者廉價出外消費。不少港人都稱讚「開心香港」的啟動，他們在近幾年的疫情下從未如此開心過。
然而，香港剛開始復常，經濟要回到疫情前水平仍需頗長的時間，港府的「開心香港」活動以及之前的全港派發消費券，皆要花費大量公帑。正如哲學家叔本華所說，快樂扮演的是一種消極的角色，當痛苦現身，快樂就消失無蹤。類似「開心香港」的活動有如放煙花，只能帶來短暫的快樂。要讓港人長期充滿幸福感，還是要解決他們生活中面臨的基本難題，如遏止樓價、讓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等等。
同樣，要解決港人生育率低的問題，港府除了可以考慮提供誘因如提供生育津貼之外，長遠而言必須要設法發展經濟，建設香港成為宜居城市。只有這樣，才會有更多港人願意多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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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