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添生：政府應對「lesser evil」的抉擇

公共政策中，政府很多時要面對如何處理「lesser evil」的抉擇。美沙酮也可令人上癮，但政府會利用它幫助吸毒者戒毒；氣槍可以傷人殺人，但政府仍會透過槍牌制度容許持牌人合法地管有槍械、彈藥。趕盡殺絕未必是唯一出路，政府很多時選擇加以管制，甚至提供適當誘因，導向市民選擇「lesser evil」。最近的例子還有電動車。

港府一直的運輸政策，是透過首次登記稅等手段，控制車輛（尤其私家車）數目的增長，並積極推動「以鐵路為骨幹」的公共運輸系統，目的都是減少使用路面的車輛（尤其私家車）數目，達致紓緩交通擠塞和減少空氣污染兩大目標。

私家車使用者佔總交通工具使用人次的約百分之十五，但私家車佔用路面四成使用率，公共交通工具則只佔三成。換言之，以佔用同等路面計算，公共交通工具所載的乘客人次為私家車的八倍。

另外亦需考慮交通意外的頻率。頻繁的交通事故引致擠塞，癱瘓地區交通，大大提升行車時間。根據資料，過去五年本港共發生約八萬宗交通事故，平均每日約 43 宗，累積車龍長度達 23,500 公里，足以圍繞地球半周。據統計，有一半交通意外霸佔路面時間達 33 分鐘或以上。部分私家車司機沒有比職業司機熟悉駕駛及道路情況，更易發生意外。

但是，電動車輛本身不排放廢氣，若有更多電動車取代傳統車輛在路面行駛，能夠改善路邊空氣質素，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因此，政府在十多年前開始有措施，持續傾斜並鼓勵車主換上電動車、企業購置電動車、供應商引入電動車供應。政府的「推動使用電動車輛督導委員會」成立至今，一直是高層次的委員會，由財政司司長主持及領導。

陳茂波在剛發表的《財政預算案》中，亦繼續為鼓勵電動車使用提出更多建議，包括稅務寬免、資助巴士公司試驗單層電動巴士，並推出 20 億元先導計劃，資助私人住宅停車場安裝充電器，方便車主。

這種政策傾斜，深知干預私人消費及市場行為，仍然發出明顯政策信號，是因為政府深信透過政府行為改變市民和企業的行為模式後，對社會有正面影響。而在這種「兩害取其輕」的情況下，政府明知部分電動車將被用為私家車，同樣會產生以上有關霸佔路面和交通意外的問題，但由於電動車在環保方面確實勝於傳統車，所以政府仍然選擇優待 lesser evil。但同樣的思路邏輯，似乎不適用於政府對傳統煙及加熱煙的規管態度。

加熱煙與傳統煙成分有根本上的不同。有加熱煙研發及生產商研究指，雖然加熱煙草產品並非零健康風險，但吸煙人士完全轉用加熱煙及其煙草棒，與吸食香煙相比能減低吸煙相關疾病的風險。全球有超過 20 個獨立專家團體已檢驗了有關科研，當中英國毒性委員會指，使用加熱煙煙民所面對的有害物質，較使用傳統煙者少五至九成。與電動車一樣，加熱煙是對用家及整體社會成本較少的替代品。

早前，特區政府建議完全禁止加熱煙在港出售。建議的出台完全違反一般政府醞釀公共政策的規律，出台前沒有諮詢公眾和業界，亦沒有在諮詢委員會或立法會相關事務委員會內事先討論，突然間，林鄭便煞有介事在 2018 年《施政報告》中提出。即使建議在法案委員會中有跨黨派共識的反對，政府亦未見有收回建議的跡象。

其實，全球包括英美逾五十個國家都容許加熱煙合法進口。相比禁止，規管加熱煙讓消費者有正途購買，一來可讓不願戒的煙民有減害選擇，二來可捕捉到需課稅煙草的流向，堵塞潛在逃稅漏稅漏洞。令人詫異的是，為什麼政府在眾多政策範疇也可對「lesser evil」採取規管甚至優待的態度，唯獨要對加熱煙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