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映:客家往事的線索
上星期在《思考香港》發表了一篇題為「鎖羅盆:香港最神秘的客家村」文章,筆者收到迄今為止最詳細的讀者反饋。香港資深媒體人程先生通過社交媒體稱,「十分佩服您這種弘揚客家文化的精神,為客家人在香港的分佈作出詳細的記錄和介紹」,然後話鋒一轉,對筆者文中所稱上世紀七十年代鎖羅盆還有人住,表示「非常懷疑」。因為當年他讀初中時與幾位同學遠足前往,已經荒無人煙。
筆者為此事即時聯繫鎖羅盆的村長祥哥求證。他的回覆是,「準確來說,太約在1970年我們全村都搬了出去了。雖已搬離,但因種了很多桔子樹,所以每星期都回來打理,再加上1974至1975年開了個魚塘,所以是有村民定期回村的」。
直到太約1978年國內改革開放,香港的年桔市場無法與來自大陸的平價桔競爭,再加上魚塘養魚也經營困難,到80年代,「再也沒有村民回村活動。除了春秋二祭及年尾打掃祠堂及拜祭伯公」。所以,村長認為程先生和筆者的說法都沒錯。
不過,程先生描述「三次進入鎖羅盆都迷路」的親身經歷,着實令筆者大感驚訝。關於鎖羅盆是「猛鬼村」的秘聞,網上都有不少,有傳來到鎖羅盆村,用於測量風水的羅盆(指南針)都會失靈。但筆者信風水,但從不迷信,所以對香港傳媒界名人程先生的憶述深感好奇。
1963年,程先生還在讀中學一年級,連同三個同學遠足到鎖羅盆旅行。那時大尾篤公路尚未修,一路坐街車顛簸到大尾篤起步去新娘潭,再經烏蛟藤上大青山落梅子林、蛤塘,結果在鎖羅盆迷路。困在深山中無法走出, 只好在廢棄的村屋過夜。「那時沒有手機,沒有wifi,迷途後無法通知家人,年紀細,十分害怕」。這個經歷,正是質疑「70年代鎖羅盆還有人住」的理據。「因為如果有人家,可以喊救命或至少有人可以收留,當時迷了途的我們不可能找不到」。
正所謂年少氣壯,後生可畏。那次迷途,同學們「很不忿氣, 決定再去一次」。三年後再訪,這次是從鹿頸出發,經谷浦去鎖羅盆,打算再從荔枝窩經紅石門返烏蛟藤。「到鎖羅盆後第二次迷路,幸好這次可以走出鎖羅盆,可惜天已經黑,唯有在荔枝窩有人家處借宿一宵」。
「第三次闖鎖羅盆,我已經是中學六年級了,信心滿滿不會再走失。但很不幸,仍然迷途」。「總共有三次一到鎖羅盆就迷失的經歷,所以我們才會說,怪不得它叫鎖羅盆,因為一到這裡羅盆就被鎖了」。程先生對筆者表示,最近一次去鎖羅盤已經是30多年後。「這時郊野公園沿途已經有很多路標,再去就不會迷途」。
羅盆到了鎖羅盆就失靈,在筆者看來仍是傳說。但這條客家村位處密林幽谷,深不可測,山路盤纏如亂麻,卻是不爭事實。有村民說,昔日只有在北區執勤的警察才懂入村,更増添了該村的神秘感。
與在香港土生土長的程先生網聊,可以發現很多迷失在歷史塵煙中的客家信息。他說,船灣淡水湖尚未建築前,「在橫嶺山腳下有六條客家村,從新娘潭向東數起,有涌尾、涌背、金竹排、橫山腳、大滘、小滘等」。
在六十年代中,程先生走訪過這些村落,並且第一次在那裏喝過客家擂茶。船灣淡水湖建立,淹沒了這六個村落,村民都獲安排去英國定居。「80年代我到英國時,還意外碰到六條村移民到英國的人」。對新界地方誌頗有研究的程先生還給筆者提供了另一個信息,「這六條村因建水庫搬遷之後,在大埔共建了一個村公所,通過他們可能找到已經消失的客家村遺民」。
程先生果然很有喜歡提問題的媒體人的本色,譬如他提議「是否可撰文介紹一下屏風山下的上下七木橋」?筆者當即表示可以通過一些客家鄉親約村長做訪談。但他當即質問,「上下七木橋早已廢置,我在六十年代初訪該村時,已經完全沒有人,您到哪裡去找村長?」
(筆者與黃慶祥村長留影)
筆者對程先生的這次質疑倒是輕鬆應答,「正如鎖羅盆一樣,許多客家村的房屋倒塌了,村民搬遷至各區及移民外海,但仍然有村長,需要統籌、聯絡村民回去拜山,相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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