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偉：香港法治和秩序有轟然倒塌之虞

上周在港期間，一知名商人不無憂慮地對我說，受近來暴力事件升級的影響，他不斷收到海外朋友的郵件，詢問他的情況和安全問題，並對香港的整體安全形勢表示擔憂。

港交所行政總裁李小加上周二（7月16日）對媒體表示，國際投資者對反逃犯條例遊行示威活動的後果表示擔憂，但萬幸的是，迄今尚無國際投資者選擇撤離香港。

可是，鑒於未來幾周乃至幾個月裡可能有更多的暴力示威活動，如果類似上周日（14日）的事件繼續發生，以及如果這場政治危機不能儘快解決的話，投資者撤離香港或許只是早晚的事。

14日晚，示威者與警察在沙田一購物中心發生的暴力衝突，成了香港和海外媒體的報道熱點。那些意在顯示警方過度使用武力或揭露示威者殘忍本性的視頻，在社交媒體廣為流傳，其中包括示威者咬掉警察一節手指的視頻片段。

如果類似場面繼續發生，而且發生的可能性還很大，那麼香港的法治和秩序或將遭遇空前挑戰，甚至有崩盤的危險。法治和秩序正是香港賴以成功的基石之一。

這絕非危言聳聽，而且這種風險仍在集聚。據南華早報以及其他本地媒體報道，在沙田暴力衝突之後，警隊中憤怒情緒已達沸點。警員認為，極端示威者被無限美化，而警方執法則被各方指責，警隊成了「背鍋俠」。

至於北京對香港暴力升級會作何反應，現在仍是個未知數。中央政府在港官員也密切關注局勢的發展，有人開玩笑說，現在北京對香港的影響力，還不及1997年香港回歸之前。

對極端分子劫持並把和平示威演變成暴力衝突的做法，北京越來越警惕。這說明示威的目的已發生變化，轉向攻擊香港的政治制度以及香港融入祖國發展進程。

示威者當初提出的要求已經得到滿足。特首林鄭月娥已宣布逃犯條例修訂案「壽終正寢」，並承認有關修例工作「完全失敗」，並為此而數次道歉。但示威者初嘗勝果後，反而變本加厲地提出了更多新要求。

他們現在的要求包括徹底撤回逃犯條例修訂案、特赦所有因涉嫌違法而被捕的示威者、成立事件獨立調查委員會以及林鄭月娥辭職。這些要求都被林鄭月娥堅決拒絕。事實上，即便林鄭月娥想滿足示威者的這些要求，她也不能擅自做主，需要徵得北京方面的許可。近來有報道稱，林鄭月娥向中央提出過辭職請求，但被拒絕了，北京堅持要她繼續留任。

在北京討論如何解決目前危機之時，如果香港繼續爆發暴力事件，無疑會成為中央政府中強硬派出手的理由。事實上，他們已經在談論陰謀論了，表示近來一系列示威活動都是精心組織的，而不是什麼自發行動，並暗指美國和英國等西方國家秘密煽動並協調組織了這些示威活動。

他們認為這種懷疑已經得到了印證。在最近一次華盛頓之行中，香港媒體大亨黎智英受到了特朗普政府中位高權重高官的接見，包括副總統彭斯、國務卿蓬佩奧和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如此高規格的「禮遇」非同一般，也說明了黎智英麾下的蘋果日報及其網絡媒體為何公開支持反修例遊行示威了。由於示威者仍計劃在大陸遊客集中的地方搞事，甚至有傳言稱示威者將衝擊9月21日警察學院的結業典禮，因此中央強硬派仍不能高枕無憂。

除了支持特首林鄭月娥繼續依法施政外，北京對下一步計劃和行動秘而不宣。但時間並不在林鄭月娥一邊，更多的遊行示威活動也會使得她的團隊更加難以實施管治。

尤其令人擔憂是，經過與示威者緊張對峙和衝突幾周之後，香港3萬來名警察隊伍心理和身體上是否仍能有效地行使職責。香港警隊一直被譽為「亞洲最佳」，只是由於他們維護法治的職責所在，就成了很多港人眼中最不招人待見的人。示威者高舉標語，把警察稱為「黑警」和「惡警」，有人甚至把警員及其家人的個人信息示眾，公開張貼在香港多處連儂牆上。

在政治和情緒都如此緊張的氛圍下，警隊現有力量是無法應付一波又一波的暴力示威活動的。如果警隊因過於疲勞而無法有效履行職責，後果會怎樣？如果警隊採取更強硬的手段，而不只是噴點兒辣椒水揮揮警棍，結果又會如何？

但無論發生哪種情況，都將香港的災難。

 

王向偉是《南華早報》前總編輯，現常駐北京，任編務顧問。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