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映：史上最強悍的客家媳婦
不久前在《思考香港》的專欄發表「相思灣與海盜」一文，收到海內外眾多客家鄉親的反饋，說都知道客家人四海飄移，「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客家人」，但沒想到客家與海盜有關聯。筆者借此機會講一個海盜世家客家媳婦的故事。
上次寫西貢相思灣，說的是香港沿海客家村民抵禦海盜來襲。其實不要把海盜想像得太神秘。早期的村民向海討生活，捕撈與種莊稼一樣，也有旱澇欠收的季節和年份，所以有些人就去搶掠漁獲商船。海賊與打家劫舍的山匪，並無本質的不同。
康熙年間，清廷曾實施海禁，下令沿海居民內遷三十里，香港「人去樓空」、雞犬不聞。反淸復明的鄭成功納土歸降之後，清廷又下旨促居民返回，史稱復界、遷界、展界，昔日的蜑家、客家回流，香港從此海上商貿繁忙，客觀上為海賊鋌而走險提供了誘因。
大名鼎鼎的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就是世界最大的海盜之一（有排名列他為全球三強）。在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這位閩南人以民間之力建立水師（海盜艦隊），周旋於東洋與西洋海上勢力之間，亦盜亦商，並成為在台灣海峽截擊「海上馬車夫」荷蘭的第一人。
踏入十八世紀，出了另一位海上大盜，也是福建裔，但不是福佬而是客家人，名為鄭一，人稱鄭一郎。其父鄭連昌是清朝海盜集團紅旗幫的首領，原籍福建汀州府（今龍岩市）客家縣之武平。鄭一幼時在另一客家聚居縣廣東新安長大。
正所謂「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女人」。雖然出身海盜家族，但成就大業，鄭一得益於妻子香姑。
乳名香姑，姓石名陽，非常男性的名字。她嫁鄭一之後，幫內弟兄們尊稱為鄭一嫂。據說香姑是蜑家女，出身風塵，頗有姿色。26歲被鄭一看中成為「壓寨夫人」。
可是造化弄人，鄭一42歲那年，海盜船遇颱風觸礁，墜海身亡。海盜們群龍無首鬧散伙，憑藉自己的顏值，還有自小在大海中練就的水性和膽識，香姑不僅接管了丈夫的幫會，並且大膽起用新秀如張保仔，「做強做大」了紅旗幫。
前些年在香港票房大收的電影《加勒比海盜3》，有一幕講到世界九大海盜王集體亮相，其中有個一臉塗白的女海盜首領叫做清夫人。她的原型，正是生於1775年，卒於1844年的香姑。作為客家媳婦，香姑為鄭一生有兩子。作為女俠盜，她帶領丈夫的「家族生意」紅旗幫帶向巔峰。
全盛時期，她和後來成為其丈夫的張保仔（江門市新會縣水南鄉人），統領的人數高達八萬眾，擁有大船800艘、舟艇1000多艘，不論是人數還是艦船規模都超過北歐海盜集團。那個年代，就連出入華南海域的英國和葡萄牙商船，都不得不得向她交保護費。
她積極學習西方先進科技，並在香港的大嶼山修築基地建造船廠。從珠江口到香港週邊海域再到瓊州海峽，都是其勢力範圍。清朝政府曾經聯合葡萄牙對鄭一嫂進行圍剿。鄭一嫂親自坐鎮指揮反圍剿，出其不意奇襲廣州，擊殺虎門總兵林國良，並且把珠江口炮台夷為平地。經此一役，鄭一嫂旗下僅陣亡四十餘人，卻擊沉清軍戰船20艘，火炮300門，打死浙江水師提督、虎門總兵兩位朝廷重臣，並且生擒廣東水師提督，還繳獲一艘英國戰艦。
硬的行不通，清廷後來只得放低身段招安。當時香姑僅僅帶着17名女海盜前往談判，深入虎穴毫無懼色。歸順以後，鄭一嫂協助官府進行剿滅其他匪盜，甚至在六十歲高齡還協助林則徐制定對英軍的作戰計劃。
雖然多次被拍成電影或電視劇，但她的存在多在中國野史中。大陸關於她的史料很少，而且幾乎都是海外整理的傳記和回憶錄。名列世界十大海盜之一，香姑在海外的名聲要比內地大得多。因為荷里活電影《加勒比海盜》，這位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中國女海盜才引起世人好奇。
從風塵女子到壓寨夫人，從相夫教子到接手丈夫未竟的事業，從幫主到海盜女王再到朝廷官員。香姑的人生的確不凡。但筆者更感興趣的是，作為客家媳婦及孩子的母親，她是如何完成這個角色的？希望能在塵封的歷史中翻尋更多的相關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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