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映:搬來客家村的城市女孩
(筆者在「隱山」現場與葉曉文做訪談。)
認識曉文是個很偶然的機會。有一次赴約前往採寫梅子林,看到這個已經荒廢數十年,滿眼斷垣殘壁的客家廢村,多了五彩繽紛的壁畫,行山客都能感受到盎然生機。
誰會來到荒山野林,在低暗的殘壁作畫?筆者好奇地向曾玉安村長打聽,才知道是一個從都市來的女孩畫作,名叫葉曉文。通過村長牽線建立聯繫後,筆者才知道大家有不少共同的朋友。
曉文畢業於香港嶺南大學中文系,曾獲青年文學獎小說公開組冠軍,才女一名,繪畫及文字作品散見於報章及雜誌。她出版的系列圖文著作《尋花》、《尋牠》,以及個人畫展《花未眠》及《城市森林中的花與牠》,都是以香港原生的動物、植物為研究和描述的對象。
在客家村的牆上作畫,對曉文而言是「處女秀」,以前她都是在畫紙上繪水彩,從未試過站在梯子上「高空作業」。除此之外,邂逅梅子林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大約三年前,有民間團體發起「天、地、人——梅子林藝術活化計劃」,曉文被邀約前往創作,最初她以為是位於沙田的梅子林,滿口答應下來,不料地點卻是同名的沙頭角梅子林。「因為已經答應了不好反悔,唯有履行承諾啦」。
最沒想到的,是這個約定徹底改變了曉文的生活軌跡。她原本是住在九龍的,因為此次的壁畫之約,家住九龍的她展開了「從荔枝角到荔枝窩」的遷徙之旅。她的故事甚至被編劇寫成電影《緣路山旮旯》的情節,女主角以她為原型。
話說梅子林荒廢近20年,不久前才接駁好電力,整排的村屋滿目瘡痍。要在這種環境下進行大型的壁畫創作,殊不簡單。曉文回憶說,最擔心的是安全問題,因為很多時要在兩層樓高的牆壁「擒上擒落」,「好擔心自己跌落來,這裏電話訊號又不好,失救而死怎麼辦?」
為了創作六幅大型壁畫,曉文在客家村一住就是兩個半月。她與村民談天了解當地生活,畫壁上的果子狸、黃牛、盲婆雞等主角,都是源於原鄕的記憶。
香港人喜歡行山,但都是在白天。曉文也一樣,幾乎沒有夜晚出行的經歷。但住在梅子林給了她不一樣的視角。夜晚的大自然其實很熱鬧,有蛙鳴,有很多夜行動物如飛蛾,野豬、箭豬都會走來走去,「野生世界的晚上很精彩」。
香港有不少志願者參與「復耕」。因緣際會,曉文認識了許多與有同樣志趣的香港大學「現代農夫」,並且租了一塊七千呎農田,取名「隱山」,意喻歸隱山林潛心種植。她說自己「貪靚」,喜歡種花,和兩個搭檔Carol、阿布在田野忙得不亦樂乎。
「我家在荔枝角附近,單程到荔枝窩都需要兩個半小時,如果我即日來回需要5個小時。而且我常常記掛着那塊田,那些植物有沒有水啊,會不會太曬啦,等等」。從未想過自己會過上田園生活的曉文,後來乾脆向村民租了一間屋,把家都搬到山裏。
對一個在都市成長的女孩子,移居山村是全新體驗。天矇矇亮,葉曉文就被鳥啼聲吵醒,「我在城市永遠不會五點多醒來,六點出門,在這裏就不一樣」。曉文還一改過去文青的打扮,戴上農夫帽,穿上水鞋,拿起鋤頭鬆土,拖出水喉灌溉農作物,非常「進入角色」。
在大學讀文學專業的曉文,認為遠離塵囂的梅子林是給了她太多的創作靈感。附近幾個有數百年歷史的客家村,人文底蘊深厚。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每天都在觀察雀鳥生態,隨身攜帶相機捕捉大自然的萬千儀態。由於和客家村民零距離接觸,她認識了板藍根,知道摘甚麼植物葉做茶粿,甚麼葉做蒸年糕的墊葉。
集畫畫、寫作、攝影、生態研究於一身的曉文,視荔枝窩、梅子林為寶地。搬來「鄉下」之前,尤其是疫情期間困在家中,「每天對着牆壁生活,感覺自己就快得抑鬱症了」,如今面對廣闊天地,縱情擁抱大自然,人也變得活潑開朗。用她的話說,「一踏出家門,就擁有一大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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